羽羽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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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没火柴了，估计是在水里时被水冲跑了……咱们的行李也没啦，你身上还剩什么东西吗？”

牙流望着男孩露出惋惜神色的脸，一声不响的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阵，掏出几把小零碎放进男孩手里。

“还剩了些东西就好……”

洛洛亚轻轻的叹了口气，看宝贝一般的望着自己手里那堆有的值钱有的不值钱的零碎东西，一旁一直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的少年突然静静的开口：

“我有话要跟你说。”

“哎……”

洛洛亚很顺从的抬起头，绿汪汪的眼睛疑惑而温和的看向自己一脸肃穆的同伴。

“我要说的是卡拉普奇多上曾经最大的工业岛国，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了死亡之岛的阿里维基亚的故事——”

牙流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面前的男孩，冰冷的声音因为身体的紧绷而带出些微苦的干涩：

“我知道你听说过阿里维基亚，但我不管你以前听说过的都是什么，我现在要求你认真的听我说。因为，只有阿里维基亚人才最明白自己的故乡和民族，究竟是什么样子！”

洛洛亚在牙流凝重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提问也没有应答，只是安静的等待着自己同伴下面的话。

得到洛洛亚无声回应的牙流停了停，仿佛想要躲开男孩目光一般下意识的转过脸，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声音僵硬的开口讲起来：

“阿里维基亚……是一个广阔又美丽的地方——至少曾经是——它，在某些地方很像奥多，虽然并没有奥多这么大，但比起其他那些分布在卡拉普奇多中，只能发展少量农牧业和渔业的小海岛，阿里维基亚可以说是一个丰饶到像天堂一样的地方！”

“那里……也曾经有成片而且连绵的山脉，茂密而且茁壮的森林，还有无数肥沃的土地，清澈流淌的小溪，阿里维基亚上几乎取之不尽的丰富物种和资源给那里的人们带来了一般海岛人类无法想象的幸福生活……吃得饱穿得暖的人们身体康健，物质生活的极度美满让人们开始有精力去关注其他那些别的海岛人类无暇关注的东西，所以慢慢的，越来越多超出人们想象的东西被人们发明了出来……从不需要马匹使用火力就可以动起来的车子……到只需要清水和一颗石子就能点亮黑夜的路灯……那时的阿里维基亚是那么的繁荣而伟大，可以说是它带动起了整个卡拉普奇多上关于‘炼金术’的发展——”

“如果说世间万物的发展规律都是从弱到强最后转向衰败，那么在某一时期，阿里维基亚人可以骄傲的宣称，他们打败了这个世界的定律——在那持续了将近一百年的飞速发展史中，每当人们开始迟疑，忧虑‘炼金术’下一步的发展时，总会有人有如神明相助一般在那些看起来已经已无秘密可言的东西上找出新的灵感，进一步把人类‘炼金’的脚步往前推进，于是，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帕里维诺、防护能力极强的塑钢金属也逐渐成为了阿里维基亚的发明品……再之后，一种神秘而稀有的金属矿藏又突如其来的跃入阿里维基亚人的视野，逐渐的，一种名为‘科技’的新词汇在阿里维基亚代替了那个还在其他海岛人类嘴中进出的‘炼金’一词……对于那些由于物质上的限制，还在研究陆地龙鱼的鳞片和硝石末混合会出现怎样反应的海岛人类，发觉自己已经超前百倍的阿里维基亚人慢慢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可一世。”

“最开始是傲慢，然后就是轻视，最后就是目空一切的闭锁，越来越骄傲的阿里维基亚人自动退出了海岛人类的视线，把自己关闭起来，专心的研究那些原本在人们心中只能有神明或者魔鬼才会掌握的神秘……一百年间的极速发展冲昏了每个阿里维基亚人的头脑，他们开始相信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自己的无所不能——明明是钢铁做成的、却可以浮在水上不会沉下去的巨型船只也被发明了出来，人们甚至对他们惧怕了上千年的魔性之海也开始了表示藐视——发明，创造，以及征服，阿里维基亚人几乎要把自己当作神明！然后，就在阿里维基亚的发展接近鼎盛的那一刻，灾难开始了。”

少年眼神空洞的望着脚下，停了停，才继续说：

“……最先得病的是老人和孩子，后来就是身强力壮的大人——没有人在开始时拿那些不疼不痒，毫不引人注目的小斑点们当回事……那些斑点在最初时甚至会蛰伏一两年都毫无动静，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天，得了病的人们会惊愕的发现自己身上那些原本不起眼的小斑点忽然变多，变大，仿佛被虫蚁在内部蛀坏的水坝，斑点会很快的连成一片，就算吃下最好的药品，得病的人最终都会开始出现呼吸困难，皮肤溃烂，然后就是一个一个缓慢，但无法停止地向死亡走去。”

“不明病因，而且无法治愈的疾病，现在想起来，就好像上天降下灾难要灭绝这个曾经藐视一切神明的民族，可就算这样，已经走向灾难中的阿里维基亚人在最开始时也并没有很快重视起这一切，他们还在拼命的发展，发展，发展——同样很自然的，他们慢慢发展，那个一开始没有被他们重视起来的疾病，也在很快的发展，发展，发展。”

“再之后的事情，就像你听说过的那些，阿里维基亚用和它发展起来一样飞快的速度奔向灭亡……活着的人们……开始悄悄的从岛上离开……只留下那些得了病的人们，走不动的老人，还有年幼的儿童！曾经繁荣昌盛的城市和村镇几乎变得十屋九空……那些曾经的发明和创造，在空置中迅速的变成废品和残渣，到了最后，只剩下焚烧尸体的烟筒还在冒着黑色的烟——阿里维基亚完了，它败坏在它自己养育出的儿女手中，而且就算到了这种地步，那些无耻的人们依旧还在说着谎话！”

一直低着头的少年突然牙根紧咬的冷笑了声，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愤怒和怨恨，但垂在身旁的手却在慢慢的攥紧，紧到，整个身体都在跟着那双攥紧的手臂，簌簌的发抖：

“不管是在荒芜的土地上艰苦挣扎的人们，还是那些抛弃了自己的故乡和民族，用另一种无耻的身份在奥多重新过上美好生活的人们——他们，所有的人都还在说谎！”

“所有人都在指责上天，指责众神，指责阿里维基亚这片无辜的土地，他们怨恨上天抛弃了阿里维基亚，怨恨众神不再护佑阿里维基亚，他们甚至怨恨阿里维基亚这片曾经那样富饶的土地不能更好的服从他们！他们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为了建设工业填平了田地砍倒了森林，竖起来冒着黑烟的巨型烟囱，为了得到土地中的矿藏，几十年持续无休止的挖掘，科技和炼金术创造了许多有用的东西，却也生成了无数可怕的废弃物！河水和溪流被那些黑色和黄色的脓汤污染，从烟囱里冒出的黑烟随着雨落到地上，被污染了的雨水慢慢腐蚀着房屋，土地，还有人体……在明知道生存环境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的情况下，还会把因为长期生活在不洁净的空气和不洁净的水而引发生出来的疾病称之为‘神祸’！这样的民族……这样的阿里维基亚……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想尽自己的最大努力，继续延续下它……”